次韵公实与用中夜话

:

贤哉郑圃客,去为五浆惊。解榻栖云表,开窗纳水声。

忽逢京国旧,相对夜灯明。叹息胡证老,犹思摘铁檠。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洪炎

洪炎(1067~1133),字玉甫,南昌(今属江西)人。黄庭坚外甥,出生书香门第,由祖母启蒙,洪炎与洪朋、洪刍、洪羽四兄弟,都是诗人,号称“豫章四洪”江西诗派诗人。 104篇诗文

猜你喜欢

渔家傲·赠曹光州

:
些小白须何用染。几人得见星星点。作郡浮光虽似箭。君莫厌。也应胜我三年贬。
我欲自嗟还不敢。向来三郡宁非忝。婚嫁事稀年冉冉。知有渐。千钧重担从头减。

些小白须何用染。几人得见星星点。作郡浮光虽似箭。君莫厌。也应胜我三年贬。
细小白须用不着染黑,多少人都见是鬓发花白。作知州事时光如箭地过去了,你莫埋怨,应当说比我三年贬居生活强。

我欲自嗟还不敢。向来三郡宁非忝。婚嫁事稀年冉冉。知有渐。千钧重担从头减。
我自叹还没有时机回朝,想起来官于三州无非是不称职。男婚女嫁风俗事看得少了,意识到自己年岁慢慢衰老了。我知有此时刻,极重的负担从思想上卸掉。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饶晓明.历代名家词新释辑评丛书苏轼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7年1月:717-719

些小白须何用染。几人得见星星点。作郡人光虽似箭。君莫厌。也应胜我三年贬(biǎn)
些小:细小。几人:很多人。星星点:言鬓发花白。作郡:任知州事。厌:厌烦。胜我:比我强。

我欲自嗟(jiē)还不敢。向来三郡宁非忝。婚嫁事稀年冉(rǎn)冉。知有渐。千钧重担从头减。
不敢:不敢行动,没有时机。三郡:苏轼知密州、徐州、湖州后贬黄州。宁:安宁。非忝:不惭愧,意即还顺心。冉冉:慢慢的样子。有渐:有慢慢衰老时刻。千钧:古代30斤为一钧。这里言其极重负担。从头减:从根本上消失。卸掉:实指死亡。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饶晓明.历代名家词新释辑评丛书苏轼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7年1月:717-719
些小白须何用染。几人得见星星点。作郡浮光虽似箭。君莫厌。也应胜我三年贬。
我欲自嗟还不敢。向来三郡宁非忝。婚嫁事稀年冉冉。知有渐。千钧重担从头减。

  上片,作者从时光的易逝来看官场游戏生活,与曹九章相互安慰。这是一种感觉性的审美心理。感觉是对事物的个别属性的反映。列宁说:“不通过感觉,我们就不能知道实物的任何形式,也不能知道运动的任何形式。”从须鬓慢慢斑白感觉时光的流逝,暗叹自己老了;从“白须”上联想到曹光州官涯生活如“箭”飞过。这是自然规律。曹九章须埋怨,苏轼已过了三年贬居生活,比你差多了。“君莫厌”三字隐含着曹光州的满腹牢骚,“胜我三年贬”五字,表白了作者的坦然胸襟。彼此彼此,如此而已。

  下片,从苏轼自身的官场沉浮、世事变迁的体验来谈看穿人生。“我欲自磋还不敢,向来三郡宁非忝,苏轼自叹回朝无望,回首三州知官事又不顺心如意,难免内心郁郁不平。最后三句,再看婚嫁世事与年岁渐衰,得知人生“千钧重担”也无意义地“从头减”了。从“自磋”、“非忝”、“冉冉”、“从头减”,这一认识过程的矛盾、变化,去领略人生的真谛,苏轼还以全身心去体验痛苦,感悟生命,抗争苦难,昂扬悲剧精神。

  全词名为赠词实是慰语。从中可以看出两人遭际相似,个性相近,相互慰藉,忘却前非。词从“白须”、“浮光”、“婚嫁”等的具体人事侧面,反映了官场生活原本是一场游戏,从而隐示苏轼淡然恬静的人生观。不过,现实中存在的悲剧,经常迫使苏轼采取严肃的伦理态度和实践行动。这就是苏轼被贬黄州后不去为僧、不去投江的原因。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饶晓明.历代名家词新释辑评丛书苏轼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7年1月:717-719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苍梧谣·天

:
天。休使圆蟾照客眠。人何在,桂影自婵娟。
天。休使圆蟾照客眠。人何在,桂影自婵娟。
天啊,不要让这一轮圆月照得我这离家的人无法安眠。面对满月,孤身一人,心中的那个她在哪儿呢?月宫里,只有桂树的影子斑斑驳驳,无人赏看。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唐宋词选注》.北京:北京出版社,1982年4月第一版:第343页
天。休使圆蟾(chán)照客眠。人何在,桂影自婵(chán)娟。
圆蟾:圆月。蟾:蟾蜍。后来就以蟾蜍为月亮的代称。桂影:月影。婵娟:美好。这两句是说月中桂影空自婆娑,而月下却不见伊人佳影。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唐宋词选注》.北京:北京出版社,1982年4月第一版:第343页
天。休使圆蟾照客眠。人何在,桂影自婵娟。

  夜空中的一轮圆月,惯会助人哀伤快乐。人们高兴时,那明月便洒下皎洁的柔辉,为人助兴、凑趣——“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李白《月下独酌》);人们忧伤时,那月色也顿时变得冷幽幽的,照得人倍感凄凉,令人难耐,——“明月,明月,照得离人愁绝”(冯延巳词)。

  《苍悟谣》里的这位“离人”,叫明月照得失眠了,于是他苦恼极了,呼天而叹:“天!休使圆蟾照客眠!”(圆蟾,即圆月;传说月中有蟾蜍。)意思是说老天啊,不要再让这圆月照得这我离家的人睡不着觉了!这位他乡之客本来就满怀离愁别绪;何况月下独立,又怎能不思念“隔千里兮共明月”的那一位呢?

  再说,如水月光,也容易使人毫无睡意,“明月皎皎照我床”,“牵牛织女遥相望”(曹丕《燕歌行》),这怎么能睡得着呢?而那月光,又偏爱照失眠人,这真是:“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晏殊《蝶恋花》)月圆之夜,本是亲人团聚之时。可是词人呢?却是月圆人未圆。难怪这位离人终于压抑不住,不得由仰天长叹了。可见,这句“天!休使圆蟾照客眠”。是经过一番千回百折的苦恼之后发出的百般无奈的叹息之词!

  月光如练,然而人隔千里,这边是他乡仰望,那边是闺中独看。这位痴情人不禁异想天开了,说:月亮啊,据说你是一面宝镜,你能照出她的芳姿倩影吗?“人何在?桂影自婵娟!”他凝视着那轮明月,那嫦娥般美丽的身影在何处呢?只有桂影疏密有致,空自盘旋罢了。

  此时此地,他可能情不自禁地想起他俩月下携手漫步的美好时光。然而此时呢?人却远隔千里,这多么令人愁怅啊!

  这首小词通过对圆月观感,抒发出沉挚的思念之情。寥寥十六个字,然而曲折有致。这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梅尧臣语)的高妙描写手法,真可谓“以少胜多”了。

  汉乐府里有《上邪》一曲,意思就是“天哪!”这首小词也采用这种咏叹手法,且全用口语述之,富有民谣色彩。这首小词在婉约词中,显得十分清新别致。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山行即事

:
浮云在空碧,来往议阴晴。
荷雨洒衣湿,蘋风吹袖清。
鹊声喧日出,鸥性狎波平。
山色不言语,唤醒三日酲。

浮云在空碧,来往议阴晴。
浮云在万里澄碧的晴空上来往飘荡,似乎在把天气的阴晴酝酿。

荷雨洒衣湿,蘋风吹袖清。
微雨轻敲着荷叶,发出细碎急促的声响,不一会也洒湿了衣裳;从水面浮萍间飘来的和风吹拂着衣袖,带来一阵清凉。

鹊声喧日出,鸥性狎波平。
忽而雨过天晴,喜鹊喳喳喧闹,迎接朝阳;鸥鸟也在风平浪静的水面尽情游翔。

山色不言语,唤醒三日酲。
经过风吹雨洗之后,山色更加明净秀丽,它虽然不言不语,却使人醉意全消,神清气爽。

参考资料:

1、 叶正苗、邱才妹、章路平.高考古今诗词鉴赏300题: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172页

浮云在空碧,来往议阴晴。
空碧:即“碧空”。

荷雨洒衣湿,蘋(pín)风吹袖清。
荷雨:化用李商隐诗句“留得枯荷听雨声”。指沿途有荷花,下的雨不大。蘋风:从水面浮萍之间飘来的风。

鹊声喧日出,鸥性狎(xiá)波平。
喧:声音大而嘈杂。是说喜鹊对日出的喜悦。狎:亲热、玩乐的意思。是说水鸥在波平如镜的水面上尽情地玩乐。

山色不言语,唤醒三日酲(chéng)
酲:酒醒后的困惫状态。这里指山色的可爱,能够使人神清气爽,困意全消。

参考资料:

1、 叶正苗、邱才妹、章路平.高考古今诗词鉴赏300题: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172页
浮云在空碧,来往议阴晴。
荷雨洒衣湿,蘋风吹袖清。
鹊声喧日出,鸥性狎波平。
山色不言语,唤醒三日酲。

  首联写天气,统摄全局,极精采。两句诗应连起来读、连起来讲:飘浮的云朵在碧空里你来我往,忙于“议”,“议”什么?“议”究竟是“阴”好,还是“晴”好。“议”的结果怎么样,没有说,接着便具体描写“山行”的经历和感受:“荷雨酒衣湿”,下起雨来了;“鹊声喧日出”,太阳又出来了。浮云议论不定,故阴晴也不定。宋人诗词中往往用拟人化手法写天气,姜夔《点绛唇》中的“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尤有名。但比较而言,王质以浮云“议阴晴”涵盖全篇,更具匠心。

  “荷雨”一联承“阴”。先说“荷雨”,后说“酒衣湿”,见得先听见雨打荷叶声而后才意识到下雨,才感觉到“衣湿”。这雨当然比“沽衣欲湿杏花雨”大一点,但大得也有限。同时,有荷花的季节衣服被雨酒湿,反而凉爽些。“蘋风”是从浮萍之间吹来的风,说它“吹袖清”,见得那风也并不狂。雨已湿衣,再加风吹,其主观感受是“清”而不是寒,表明如果没有这风和雨,“山行”者就会感到炎热了。

  “鹊声”一联承“晴”。喜鹊喜干厌湿,所以叫“干鹊”。雨过天晴,喜鹊“喧”叫,这表现了鹊的喜悦,也传达了人的喜悦。试想:荷雨湿衣,虽然暂时带来爽意,但如果继续下,没完没了,“山行”者就不会很愉快;所以诗人写鹊“喧”,也正是为了传达自己的心声。“喧”后接“日出”,造句生新:“喜鹊喧叫:‘太阳出来了!’多么传神!“鹊声喧日出“,引人向上看,由“鹊”及“日”;“鸥性狎波平”引人向下看,由“鸥”及“波”。鸥,生性爱水,但如果风急浪涌,它也受不了。如今雨霁风和,“波平”如镜,鸥自然尽情玩乐。“狎”字也像“喧”字一样用得很精彩,“狎”有“亲热”的意思。也有“玩乐”的意思,这里都适用。

  像首联一样,尾联也用拟人化手法,其区别在于前者正用,后者反用。有正才有反,从反面说,“山色不言语”,从正面说,自然是“山色能言语”。惟其能言语,所以下句用了个“唤”字。刚经过雨洗的“山色”忽受阳光照耀,明净秀丽,“不言语”已能“唤醒三日醒”;对于并未喝酒烂醉的人来说,自然更加神清气爽,赏心悦目。

  以“山行”为题,结尾才点出“山”,表明人在“山色”之中。全篇未见“行”字,但从浮云往来到荷雨湿衣、蘋风吹袖、鹊声喧日、鸥性狎波,都是“山行”过程中的经历、见闻和感受。合起来,就是所谓“山行即事”。全诗写得兴会淋漓,景美情浓,艺术构思也相当精巧。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宋诗举要:安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256页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凤归云·向深秋

:
向深秋,雨馀爽气肃西郊。陌上夜阑,襟袖西凉飙。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又是晓鸡声断,阳乌光动,渐分山路迢迢。
驱驱行役,苒苒光阴,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漫相高。抛掷云泉,狎玩尘土,壮节等闲消。幸有五湖烟浪,一船风月,会须归去老渔樵。

向深秋,雨馀爽气肃西郊。陌上夜阑,襟袖西凉飙。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又是晓鸡声断,阳乌光动,渐分山路迢迢。
面对深秋时节,雨后的西郊凉爽肃杀。小路上黑夜将尽,衣袖生西阵阵凉风。天的尽头星星将落,闪电在树梢那边不停闪动。又是拂晓鸡鸣声西时,明亮的阳光开始升动,遥远的山路渐渐明晰。

驱驱行役,苒苒光阴,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漫相高。抛掷云泉,狎玩尘土,壮节等闲消。幸有五湖烟浪,一船风月,会须归去老渔樵。
奔走辛劳的行役,渐进流失的光阴,只是为那不足挂齿的蝇头利禄,微不足道的蜗角功名,到头来一事无成,徒然相争胜。抛掷云山泉石的归隐,戏弄于尘世,将壮烈的节操轻易消亡。幸好可像范蠡携西施一样,在似云涛的烟浪里,驾乘满载风情的扁舟泛游五湖,是已到应当归去终老隐居的时候了。

参考资料:

1、 (宋)柳永 著,薛瑞生校注.乐章集校注.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2052、 叶嘉莹 等.柳永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465-470

向深秋,雨馀(yú)爽气肃西郊。陌上夜阑,襟(jīn)袖起凉飙(biāo)。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shāo)。又是晓鸡声断,阳乌光动,渐分山路迢(tiáo)迢。
雨馀:雨后。馀,同“余”,用“余”意义可能混淆时,用“馀”以区分,多见古文。肃:肃杀,枯萎。夜阑:夜残;夜将尽时。襟袖:衣襟衣袖。凉飙:凉风。天末:天边,天尽头。流电:流星的流光。阳乌:太阳。神话传说中在太阳里的三足乌,故以阳乌为太阳的代称。分:辨认。迢迢:道路遥远貌。

(qū)驱行役,苒(rǎn)苒光阴,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漫相高。抛掷(zhì)云泉,狎(xiá)玩尘土,壮节等闲消。幸有五湖烟浪,一船风月,会须归去老渔樵(qiáo)
驱驱:奔走辛劳。行役:指因服兵役、劳役或公务而出外跋涉,后泛称行旅,出行。苒苒:同“荏苒”,时光渐渐逝去。蝇头:苍蝇的头,比喻微小的名利。蜗角:蜗牛的触角,比喻微小之地。毕竟:到底;终归。漫:徒然。高:夸耀,赞美。云泉:指隐士之所居。狎玩尘土:意谓游戏官场。尘土,指尘世间。此喻官场。壮节:壮烈的节操。等闲:随便。会须:定要。老渔樵:即老于渔樵,以捕鱼、打柴而终老。此指过归隐的生活。

参考资料:

1、 (宋)柳永 著,薛瑞生校注.乐章集校注.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2052、 叶嘉莹 等.柳永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465-470
向深秋,雨馀爽气肃西郊。陌上夜阑,襟袖起凉飙。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又是晓鸡声断,阳乌光动,渐分山路迢迢。
驱驱行役,苒苒光阴,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漫相高。抛掷云泉,狎玩尘土,壮节等闲消。幸有五湖烟浪,一船风月,会须归去老渔樵。

  柳永因其一生常处于奔波辗转的道途中,因而对相思离别,对游子羁旅行役的悲哀都有着极深的感慨,也因此柳词中出现了许多前人词中没有过的场景和景物描写以及身世感慨的抒发,拓宽了词的表现领域,在词史上,可谓是一了不起的贡献。

  词以“向深秋,雨馀爽气肃西郊”开篇,既点明时令—已是深秋时分,又交代了地点是城西郊外,“爽”、“肃”二字,把深秋雨后给人带来的寒冷和肃杀的感觉传达了出来,使人仿佛嗅到了凉爽的空气,感受到了雨后的阵阵寒意。“陌上夜阑”,词人走在小路上,夜已阑珊,黑夜将要过去,白天就要来临。破晓时分,也正是一天中气温较低的时候。李煜曾言“罗衾不耐五更寒”(《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是说薄薄的罗衾挡不住五更晨寒的侵袭,这尚且是在室内,对于一个正奔走在道路上的行客,夜间破晓的征途中,其寒更甚,词人的辛苦与辛酸已暗含在其中。所以他才会感到“襟袖起凉飙”,“飙”是强大的风,还不是微风,这样的凉风吹进衣襟两袖之中的感觉恐怕是很难耐的。这时,抬头而望,“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天边挂着几点残星,还有一颗正在陨落的流星,带着闪烁的光芒,在树林那边沉没了,这样真切的描写与形容,如无亲身的经历,恐也难有所为。正是这些情景的出现,使得词的表现领域有了进一步的拓宽。随着行进时间的继续,这时,破晓的鸡声已经唱过,山的那一边已隐隐有旭日的光影出现,于是,渐渐可以分辨出山中漫长而崎岖的小路。这里,“又是”表明了词人在路上这样地奔走已经不是一天了,其旅途生涯的艰辛由此可知;“渐”字使得太阳光影的出现有了流动之感,时间上有了过程之感;“迢迢”二字言其路程的遥远和不可知,也暗含对未来前程不可预料的渺茫之感。

  过片以一韵六句“驱驱行役,苒苒光阴,蝇头利禄,蜗角功名,毕竟成何事,漫相高”一气呵成,似一声已压抑太久的呐喊,冲口而出;又像是自诘之语,一吐为快,感情激越,发人深省。李渔《窥词管见》云:“一气如话四字,前辈以之赞诗,予谓各种之词,无一不当如是。如是即为好文词,不则好到绝顶处,亦是散金碎玉,此为一气而言也。”认为只有做到“一气如话”,才能使词作产生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这里柳永恰恰做到了。“驱驱”是柳永羁旅行役词中出现频率较高的一个词,它可以较为形象地表现行客在路途中辛苦跋涉的状态,这也是柳永一生中凄凉状态的一个形象写照。光阴荏苒,岁月催人老,那么在青春壮年时,就应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对于柳永这样一个心高气傲、有着极高理想志意的人来说没有比美好年华消逝在路途的奔波上更让他痛苦的了。而这种“驱驱行役”又是为了像“蝇头”、“蜗角”般极其微小的“利禄”与“功名”。但这些“毕竟成何事”,至此,词人可以说是参透了仕途的真谛,所以才说出“漫相高”一句,以一个“漫”字将世人对功名利禄的夸耀一笔否定。这一连六句先是两组四字对句,紧接一个反诘,再以三字的感叹句结住,语势一气贯注,把自己追求仕途而徒耗年华的悲慨深切地吐露出来。

  下片次韵紧承前韵,自责自问后继以自悔:自己“抛掷云泉”,丢弃了山水之乐,“狎玩尘土”,流连于仕途,而自己当年的“壮节”—那些伟大的理想和抱负,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消磨殆尽了。“壮节等闲消”,一“壮”一“闲”两相比照,情感抒发得沉痛哀婉。自悔之后,“幸有”大自然的“五湖烟浪”,可以载着“一船风月”,归入其中终老过着“渔樵”的生活。“会须”二字强调着词人此刻的决心。柳永的青年与中年,热衷于仕途的取进与世俗的享乐,并不曾真正归隐过。此时,由于仕途蹭蹬而生厌倦与反思之后,抒写归隐之志,还是十分真切可信的。

  统观全词,上片写景真切自然,感情较为悠游不迫,笔调较为舒徐从容,内容多为描述;下片直抒胸臆,言志抒情,反复陈词,语言精警,感情恣肆,一发难收,笔调也变得急促起来。这首词使过去词中“春女善怀”的感情转变为了“秋士易感”,拓展了词的表现领域,由此也充分体现了柳永其人性情率真的特点和柳词的价值与意义。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等.柳永词新释辑评.北京市:中华书局,2005年1月第1版:465-470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劳歌

:
暑天三月元无雨,云头不合惟飞土。
深堂无人午睡余,欲动儿先汗如雨。
忽怜长街负重民,筋骸长彀十石弩。
半衲遮背是生涯,以力受金饱儿女。
人家牛马系高木,惟恐牛躯犯炎酷。
天工作民良久艰,谁知不如牛马福。

暑天三月元头雨,云头不合惟飞土。
夏季的三个月都没有下雨,只见飞土不见云阴覆盖。

深堂头人午睡余,欲动儿先汗如雨。
厅堂清静原想午睡一会儿,结果稍稍动弹便汗如雨下。

忽怜长街负重民,筋骸长彀十石弩。
突然想起街上苦工最惨,骨瘦如柴,背上压着一百多斤。

半衲遮背是生涯,以力受金饱儿女。
一生就靠缝补过的破旧衣服度过,为了养儿活女只能下苦力挣钱。

人家牛马系高木,惟恐牛躯犯炎酷。
有钱人的牛马系在树荫歇息,只害怕牛马晒病,不能开耕。

天工作民良久艰,谁知不如牛马福。
老天爷生育一个人,历时既久又不容易,谁知还不如牛马有福气。

参考资料:

1、 张鸣等选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 (下册):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07:642、 吕晴飞 李观鼎主编.中国历代名诗今译:中国妇女出版社,1991年:945-946

暑天三月元无雨,云头不合惟飞土。
劳歌:乐府旧题,见《乐府诗集·杂歌谣辞》。暑天三月:夏季的三个月。合:合拢,指云阴覆盖。

深堂无人午睡余,欲动儿先汗如雨。

忽怜长街负重民,筋骸(hái)长彀(gòu)十石(dàn)弩。
骸:骨。彀:张满弓弩。石:古代的重量单位,一百二十斤为石,十石,极言费力之大。

半衲(nà)遮背是生涯,以力受金饱儿女。
衲:缝补,这里指缝补过的破衣服。以力受金:犹言下苦力挣钱。

人家牛马系高木,惟恐牛躯犯炎酷。
犯炎酷:指因炎热而受扰或被晒伤。

天工作民良久艰,谁知不如牛马福。
天工:一作“天公”,指造物者。作民:作育人类。

参考资料:

1、 张鸣等选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 (下册):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07:642、 吕晴飞 李观鼎主编.中国历代名诗今译:中国妇女出版社,1991年:945-946
暑天三月元无雨,云头不合惟飞土。
深堂无人午睡余,欲动儿先汗如雨。
忽怜长街负重民,筋骸长彀十石弩。
半衲遮背是生涯,以力受金饱儿女。
人家牛马系高木,惟恐牛躯犯炎酷。
天工作民良久艰,谁知不如牛马福。

  这首诗所写的是出卖苦力的劳工的艰难生涯。前四句写暑天长期无雨,云头尘土飞扬,深堂挥汗如雨,干旱酷热。中四句言“负重民”,身冒酷暑,奔走长街,衣不蔽体,弯腰负重,承受着惨重的劳累,换钱来养活儿女。后四句以富人家的牛马来与劳工对比,牛马能在高树下乘凉避暑,劳工哪有这种福气。全诗取材贴近现实,出语平易晓畅,字里行间充溢着对下层劳工的同情。

  张耒出身贫寒,从政后又一直沉沦下僚,对广大人民的穷苦生活有所体察和了解,在苏门四学士中,他是最关怀民生疾苦的,也写过不少反映人民疾苦的诗篇,这首《劳歌》是他的“古乐府歌词”之一。它以朴素明快的语言,通过对“负重民”劳动神态的刻画,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劳动人民的悲惨命运。

  诗的开头四句刻意渲染暑天之热。一二两句写天气:说“云头不合”,则可见烈日当空;说“惟飞土”,既呼应了上句“三月元无雨”,又强调了气侯炎热干燥,尘土飞扬。三四两句写诗人自己:盛夏赫赫,骄阳似火,深堂高卧,想动身而未动身,就汗如雨下,这表明炎热已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这四句对“热”尽情渲染,为后面写“负重民”劳动的艰辛,作了有力的铺垫。

  “忽怜长街负重民”,下一“忽”字,笔锋陡然一转,结上开下,中间四句进入对“负重民”的正面描写。诗人由己及人,对于苦力的劳动强度,生活境况,不发抽象议论,也不作全面介绍,而是巧妙地通过两个典型细节的刻画,把“怜”的感情交织进去,含蓄地表现出来,这种手法是很高明的。“筋骸长彀十石弩”,一个青筋暴出,骨瘦如柴,身负重物,移步艰难的苦力形象,令诗人心碎。这一细腻描绘,不仅具有强烈的真实感,而且逼真地点明物体之重已远超过人所能承受的限度。

  “以力受金饱儿女”,苦力的区区报酬得来十分不易,其中渗透着很多血和汗。这就深化了主题。“半衲遮背是生涯”一句,使文意层层逼进。烈日曝晒,“负重民”尽管衣不蔽体,却全然不顾。因为他们已被剥削得一无所有,除出卖苦力外别无“饱儿女”之法。“负重民”是家中直接挣钱者,从事的又是如此费力的劳动,尚且是“半衲遮背”,那么完全可以推断,所谓“饱儿女”,充其量也只不过勉强活命而已。这两个典型细节的刻画,不仅逼真感人,使文势跌宕,而且含意深长,从中也引发了一个问题:“是谁把“负重民”推向了苦难的深渊?”诗中体现了作者观察的深刻,剪裁的精当。

  最后四句,变换韵脚,笔锋一转,向更深的意境开掘,以人与畜相比。牛马都有人爱护,拴在树下乘凉,唯恐其“犯炎酷”,而“负重民”如此艰辛,却无人怜惜,人还不如牛马。这样的强烈对比,更可看出“负重民”是生活在人间地狱,更能激起读者的深切同情。此外,作者有意换了入声韵,更表现出这是“凄厉萧杀”之音。

  这首诗之所以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首先是因为诗人对劳动者有很深的感情,其次是因为成功地运用了多种描写技巧,刻意经营,发挥了艺术独创性。

  《劳歌》通过作者自己的切身体验,反映劳动人民的痛苦生活。全诗取材贴近现实,出语平易晓畅,不用一个典故,也没有一个怪字,字里行间充溢着对下层劳工的同情和怜悯。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选注.宋诗三百首评注:齐鲁书社,2004年:145-1462、 缪钺.《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692-6933、 云南人民广播电台.中国历代文学名篇欣赏 宋诗:贵州人民出版社,1986:137-140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