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神仙二

  周穆王 燕昭王 彭祖 魏伯阳

  周穆王

  周穆王名满,房后所生,昭王子也。昭王南巡不还,穆王乃立,时年五十矣。立五十四年,一百四岁。王少好神仙之道,常欲使车辙马迹,遍于天下,以仿黄帝焉。乃乘八骏之马,奔戎,使造父为御。得白狐玄貉,以祭于河宗。导车涉弱水,鱼鳖鼋鼍以为梁。逐登于舂(舂原作春。据明抄本改。)山,又觞西王母于瑶池之上。王母谣曰:“白云在天,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王答曰:“余归东土,和洽诸夏,万民平均,吾顾见汝。”比及三年,将复而野。又至于雷首太行,遂入于宗周。时尹喜既通流沙草栖于终南之阴,王追其旧迹,招隐士尹辄、杜冲,居于草栖之所,因号楼观。从诣焉。(焉字原缺。据明抄本、陈校本补。)祭父自郑圃来谒,谏王以徐偃之乱。王乃返国,宗社复安。王造昆仑时,饮蜂山石髓,食玉树之实,又登群玉山,西王母所居,皆得飞灵冲天之道。而示迹托形者,盖所以示民有终耳。况其饮琬琰之膏,进甜雪之味,素莲黑枣,碧藕白橘,皆神仙之物,得不延期长生乎。又云,西王母降穆王之宫。相与升云而去。(出《仙传拾遗》)

  燕昭王

  燕昭王者,哙王(明许自昌刻本——以后简称许刻本——哙王作王哙)之子也。及即位,好神仙之道。仙人甘需臣事之,为王述昆台登真之事,去嗜欲,撤声色,无思无为,可以致道。王行之既久,谷将子乘虚而集,告于王曰:“西王母将降,观尔之所修,示尔以灵玄之要。”后一年,王母果至。与王游燧林之下,说炎皇钻火之术。然绿桂膏以照夜,忽有飞蛾衔火,集王之宫。得圆丘砂珠,(砂珠原作朱砂。据明抄本、陈校本改。)结而为佩。王登捱(明抄本捱作掘。本书卷四零二引拾遗记作握。)日之台,得神鸟所衔洞光之珠,以消烦暑。自是王母三降于燕宫,而昭王狥于攻取,不能遵甘需澄静之旨,王母亦不复至。甘需白:“王母所设之馔,非人世所有,玉酒金醴,后期万祀,王既尝之,自当得道矣。但在虚疑纯白。保其遐龄耳。”甘需亦升天而去。三十三年,王无疾而殂,形骨柔软,香气盈庭。子惠王立矣。(出《仙传拾遗》)

  彭祖

  彭祖者,姓籛讳铿,帝颛顼之玄孙也。殷末已七百六十七岁,而不衰老。少好恬静,不恤世务,不营名誉,不饰车服,唯以养生治身为事。王闻之,以为大夫。常称疾闲居,不与政事。

  善于补导之术,服水桂云母粉麋角散,常有少容。然性沈重,终不自言有道,亦不作诡惑变化鬼怪之事,窈然无为。少周游,时还独行,人莫知其所诣,伺候竟不见也。有车马而常不乘,或数百日,或数十日,不持资粮,还家则衣食与人无异。常闭气内息,从旦至中,乃危坐拭目,摩搦身体,舐唇咽唾,服气数十,乃起行言笑。

  其体中或瘦倦不安,便导引闭气,以攻所患。心存其体,面(明抄本面上有头字)九窍,五脏四肢,至于毛发,皆令具至。觉其气云行体中,故于鼻口中达十指末,寻即体和。

  王自往问讯,不告。致遗珍玩,前后数万金,而皆受之,以恤贫贱,无所留。

  又采女者,亦少得道,知养性之方,年二百七十岁,视之如五六十岁。奉事之于掖庭,为立华屋紫阁,饰以金玉。乃令采女乘辎軿,往问道于彭祖。既至再拜,请问延年益寿之法,彭祖曰:“欲举形登天,上补仙官,当用金丹,此九召(杜光庭《墉城集仙录》卷六,采女条“九召”作“元君”。是。)太一,所以白日升天也。此道至大,非君王之所能为。其次当爱养精神,服药草,可以长生。但不能役使鬼神,乘虚飞行。身不知交接之道,纵服药无益也。能养阴阳之意,可推之而得,但不思言耳,何足怪问也。吾遗腹而生,三岁而失母,遇犬戎之乱,流离西域,百有余年。加以少枯,丧四十九妻,失五十四子,数遭忧患,和气折伤。冷热(明抄本无热字。陈校本冷热二字作令)肌肤不泽,荣卫焦枯,恐不度世。所闻浅薄,不足宣传。大宛山有青精先生者,传言千岁,色如童子,步行日过五百里,能终岁不食,亦能一日九食,真可问也。”

  采女曰:“敢问青精先生是何仙人者也?”

  彭祖曰:“得道者耳,非仙人也。仙人者,或竦身入云,无翅而飞;或驾龙乘云,上造天阶;或化为鸟兽,游浮青云;或潜行江海,翱翔名山;或食元气,或茹芝草,或出入人间而人不识,或隐其身而莫之见。面生异骨,体有奇毛,率好深僻,不交俗流。然此等虽有不死之寿,去人情,远荣乐,有若雀化为蛤,雉化为蜃,失其本真,更守异气。余之愚心,未愿此已。入(明抄本、陈校本入作人)道当食甘旨,服轻丽,通阴阳,处官秩耳。骨节坚强,颜色和泽,老而不衰,延年久视。长在世间,寒温风湿不能伤,鬼神众精莫敢犯,五兵百虫不可近,嗔喜毁誉不为累,乃可贵耳。人之受气,虽不知方术,但养之得宜,常至百二十岁。不及此者伤也。小复晓道,可得二百四十岁。加之可至四百八十岁。尽其理者,可以不死,但不成仙人耳。养寿之道,但莫伤之而已:夫冬温夏凉,不失四时之和,所以适身也;美色淑资,幽闲娱乐,不致思欲之惑,所以通神也;车服威仪,知足无求,所以一志也;八音五色,以悦视听,所以导心也。凡此皆以养寿,而不能斟酌之者,反以速患。古之至人,恐下才之子,不识事宜,流遁不还,故绝其源:故有上士别床,中士异被,服药百裹,不如独卧。五音使人耳聋,五味使人口爽。苟能节宣其宜适,抑扬其通塞者,不以减年,得其益也。凡此之类,譬犹水火,用之过当,反为害也。不知其经脉损伤,血气不足,内理空疏,髓脑不实,体已先病。故为外物所犯,因气寒酒色,以发之耳,若本充实,岂有病也。夫远思强记伤人,优喜悲哀伤人,喜乐过差(《御览》卷七二○引神仙传作喜乐过量伤人,此有脱字)忿怒不解伤人,汲汲所愿伤人,阴阳不顺伤人。有所伤者数种,而独戒于房中,岂不惑哉?男女相成,犹天地相生也,所以神气导养,使人不失其和。天地得交接之道,故无终竟之限;人失交接之道,故有伤残之期。能避众伤之事,得阴阳之术,则不死之道也。天地昼分而夜合,一岁三百六十交,而精气和合,故能生产万物而不穷。人能则之,可以长存。次有服气,得其道则邪气不得入,治身之本要。其余吐纳导引之术,及念体中万神、有舍(明抄本、许刻本舍作含)影守形之事,一千七百余条,及四时首向、责己谢过、卧起早晏之法,皆非真道,可以教初学者,以正其身。人受精养体,服气炼形,则万神自守其真,不然者,则荣卫枯悴,万神自逝,悲思所留者也。人为道,不负(明抄本、陈校本负作务)其本而逐其末,告以至言而不能信,见约要之书,谓之轻浅,而不尽服诵,观夫太清北神中经之属,以此自疲,至死无益,不亦悲哉?又人苦多事,少能弃世独往。山居穴处者,以道教之。终不能行,是非仁人之意也,但知房中闭气,节其思虑,适饮食则得道也。吾先师初著九节都解指韬形隐遁尤为开明四极九室诸经,(明抄本遁作首,尤作无。《抱朴子·内篇》《遐览篇》有《九都经》、《蹈形记》、《隐守记》、《节解经》。又《仙药篇》引《开明经》,《御览》六六七引《有四极明科经》、《指教经》。本文有讹脱颠倒处,疑当作《九都》、《节解》、《指教》、《韬形》、《隐守》、《无为》、《开明》、《四极》、《九灵》诸径。)万三千首,为以示始涉门庭者。”

  采女具受诸要以教王,王试之有验。

  殷王传彭祖之术,屡欲秘之。乃下令国中,有传祖之道者诛之,又欲害祖以绝之。祖知之乃去,不知所之。其后七十余年,闻人于流沙之国西见之。王不常行彭祖之术,得寿三百岁,气力丁壮,如五十时。得郑女妖淫,王失道而殂。俗间言传彭祖之道杀人者,由于王禁之故也。后有黄山君者,修彭祖之术,数百岁犹有少容。彭祖既去,乃追论其言,以为彭祖经。(出《神仙传》)

  魏伯阳

  魏伯阳者,吴人也,本高门之子,而性好道术。后与弟子三人,入山作神丹。丹成,知弟子心怀未尽,乃试之曰:“丹虽成,然先宜与犬试之,若犬飞,然后人可服耳;若犬死,即不可服。”乃与犬食,犬即死,伯阳谓诸弟子曰:“作丹唯恐不成,既今成而犬食之死,恐是未合神明之意,服之恐复如犬,为之奈何?”弟子曰:“先生当服之否?”伯阳曰:“吾背违世路,委家入山,不得道亦耻复还,死之与生,吾当服之。”乃服丹,入口即死。弟子顾视相谓曰:“作丹以求长生,服之即死,当奈此何?”独一弟子曰:“吾师非常人也,服此而死,得无意也。”因乃取丹服之,亦死。余二弟子相谓曰:“所以得丹者,欲求长生者,今服之即死,焉用此为?不服此药,自可更得数十岁在世间也。”遂不服,乃共出山,欲为伯阳及死弟子求棺木。二子去后,伯阳即起,将所服丹内死弟子及白犬口中,皆起。弟子姓虞,遂皆仙去。道逢入山伐木人,乃作手书与乡里人,寄谢二弟子,乃始懊恨。伯阳作《参同契五行相类》,凡三卷,其说是《周易》,其实假借爻象,以论作丹之意。而世之儒者,不知神丹之事,多作阴阳注之,殊失其旨矣。(出《神仙传》)

译文

  周穆王 燕昭王 彭祖 魏伯阳

  周穆王

  周穆王名字叫姬满,是房太后生的,父亲是周昭王。昭王南巡时死在途中,就立了穆王为周朝的国君。当时穆王已经五十岁了,在位五十四年,活了一百零四岁。穆王年轻时就喜欢修炼成仙的道术,想学黄帝那样乘车马游遍天下的名山大川。于是他坐着八匹骏马拉的车奔赴西北戎族聚居的地方,为他驾车的是周时最有名的驭手造父。在路上,穆王得到一只白狐狸一只黑貉子,用它们祭祀了河神。他的车驶到据说连羽毛都浮不起来的弱水时,河里的鱼、龟、鳄鱼等自动为他搭起了桥让他的车通过。接着穆王登上了泰山,在天界的瑶池上会见了西王母,并和她一起畅饮。在酒席上,西王母唱道:“天上飘着悠悠白云,道路啊漫长得无穷无尽。无数的高山大河把我们阻隔,从此一别将难通音信。然而你将长生不老,相信以后还能重逢。”穆王说,“我回到神州故土以后,将使华夏各国都能和睦相处,使万民都过上平等富足的生活,到那时我会再来看望你。”过了三年,穆王又出行于原野,到了山西的雷首山和太行山,然后又回到周朝的都城镐京(今西安市西南)。当时令尹喜已经跋涉过流沙和草地到了终南山之北,周穆王也追随着他走过的路,请来了隐士尹辄、杜冲,他俩都住在草地树上搭的屋子里,周穆王也来和他们同住,他们的住处被称为“楼观”。后来祭父从郑圃赶来拜见穆王,报告说徐偃造反作乱,穆王才又回到国里平复了作乱,使社稷平安。穆王登昆仑山时,喝的是蜂山石缝中的甘泉,吃的是玉树上的果实,又登上西王母居住的群玉山,全部得到了腾云飞升的道术。他之所以还以凡人的形象在世间出现,是想现身说道,告诉人们修炼的结果。何况穆王喝的是玉石制成的膏浆,吃的昆仑山上的甜雪,还有素莲、黑枣、碧藕、白桔等仙果,怎能不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呢?传说西王母曾降临到周穆王的宫中,两个人一块驾云飞升,进入了天宫。

  燕昭王

  燕昭王是哙王的儿子,即位以后,非常爱好修炼成仙的道术。他朝中有个叫甘需的大臣就是个仙人,常给燕昭王讲述登昆仑山修道的事,告诉他只要去掉心中的私欲,不接触女色和游乐,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作,清心寡欲,就可以得道。燕昭王照甘需的要求实行了很久。有一次仙人谷将子驾云来到燕昭王宫中对他说,“西王母将要降临,她要看看你修道的情况,指点你修炼的诀窍。”过了一年,西王母果然降临,和燕昭王一起在燧林游玩,告诉他炎帝钻木取火的方法。到了夜间,就点燃起桂树的膏脂照明,这时突然有很多飞蛾口衔着火聚集到燕昭王宫中,火球变成了圆丘形的砂珠,燕昭王就把它们串成了玉佩。燕昭王登上离太阳最近的一座高台上,得到了神鸟衔来的一颗宝珠,这宝珠能使人避开太阳的炎热。后来西王母又三次降临燕昭王的宫中。而燕昭王忙于攻城略地,处理国事,没有遵照甘需当初说的话去静心修炼,王母就再也没来过。甘需说:“西王母所设的酒宴,不是人世间的东西,那些玉酒金液,都是需要万年的时间酿制用来供神仙享用的,燕昭王既然吃了,自然就得道了,只要虚心高洁的静修,自然会保持长生的。”后来甘需也升天而去,三十三年后,燕昭王无病而死。他死后身体骨骼十分柔软,身上散发出的香气溢满于宫中。燕昭王死后,他的儿子惠王作了国君。

  彭祖

  彭祖姓籛名铿,是远古时代颛顼帝的玄孙,到殷代末年时,彭祖已经七百六十七岁了,但一点也不衰老。彭祖少年时就喜欢清静,对世上的事物没有兴趣,不追名逐利,不喜爱豪华的车马服饰,把修身养性看成头等大事。君王听说他的品德高洁,就请他出任大夫的官职。

  但彭祖常常以有病为借口,不参与公务。

  他非常精通滋补身体的方术,常服用“水桂云母粉”“麋角散”等丹方,所以面容总像少年人那样年轻。然而彭祖的心性十分稳重,从来不说自己修炼得道的事,也不装神弄鬼的惑乱人心。

  他清净无为,幽然独处,很少到处周游,就是出行,也是一个人独自走,人们不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连他的仆从也不知道他哪儿去了。彭祖有车有马但很少乘用,出门时常常不带路费和口粮,一走就是几十天甚至几百天,但回来时仍和平常一样非常健康。

  平时他常常静坐屏气,心守丹田从早晨一直到中午都端端正正地坐着,用手轻轻揉双眼,轻轻按摩身体的各部位,用舌头舐嘴唇吞咽唾液,运上几十次气,然后才收功,赶来散步谈笑。如果他偶尔感到身体疲倦或不舒服,就运用闭气的方法来治体内的病患,让胸中所运的气散布到身体的各部位,不论是脸上的九窍,肺腑五脏、手足四肢以至于身上的毛发,都让气逐一走到。这时就会觉得气像云一样在身体中运行,从鼻子、嘴一直通到十指的末端,不一会儿就觉得通体十分舒畅了。

  君王去看望彭祖时,也常常不通知他,偷偷留下些珍宝玩物赏给他就走了。君王给彭祖的赏赐前后有几万金,彭祖也都接受下来,但立刻就把它们救济了穷苦的人们,自己一点也不留。

  还有位叫采女的人,也是从少年时就开始修道,已经二百七十岁了,看起来只有五六十岁,她也很精通修炼的方术。君王让采女住在嫔妃的掖庭宫中,为她建筑了华丽殿阁,赏赐她不少金玉。

  有一次,君王让采女乘上华贵的马车去看望彭祖,向彭祖求教修行的要点和延年益寿的方法。彭祖说,“如果想要升入天堂去在仙界做仙官,就要常服金丹。九召、太一都是因为常服金丹才白日升天的。不过这是道术中最高的,人间的君王是作不到的。其次就是要养精蓄神,服用药草,可以长生。但是不能搞那些驱使鬼神、乘风飞行的邪术。如果本身不懂得阴阳交合的道理,就是吃药也没有效果。关于阴阳交合的原理,只能靠自己去推断体会,怎么能说得出来呢?所以觉得你问得很奇怪。我是遗腹子,三岁就死了母亲,又赶上了犬戎之乱,颠沛流离逃难到了西域,在那里呆了一百多年。我从少年就死了父母失去了依靠,以后又陆续死了四十九个妻子,失去了五十四个儿子,多次遭难,损伤了我的元气。不管冷热,我的肌肤都没有光泽,营养护理得也很不好,形体瘦得像枯木,恐怕活不太长久,加上我的所见所闻也很浅薄,实在没有什么可向别人宣扬的。大宛山里有一位青精先生,据说已经活了一千岁,仍然像个童子,一天能步行五百里,能够长年不吃东西,也可以一天吃九餐,你不妨去向他求教修炼之术吧。”

  采女问道,“那么青精先生是位什么神仙呢?“

  彭祖说他也不过是个得道的人,不是什么仙人。凡是仙人,或者能够纵身入云,没有翅膀而能飞翔,或者能乘着龙驾着云直达天庭;或者能变化成鸟兽翱翔在云中,畅游在江海,飞越穿行于名山大川。还有些神仙以天地之元气为食,或者吃仙药灵芝,或者出入于人世间而凡人看不出他们是神仙;或者隐藏起自己的身形使人看不见。有的脸上长着非凡的骨相,身上有奇异的毛,孤独自处,不与凡人交往。然而这些仙人虽然有长生不死的寿命,但他们与人情相去太远,与人世完全隔绝了,就像鸟雀变成蛤蟆,山鸡变成海蜃,已经失去了本身的真实,成为一种怪异的东西,以我愚笨的想法,是不愿意变成那种仙人的。修炼道术,就应该吃甘美的食物,穿轻柔华丽的衣服,懂得阴阳相通相变的道理,也完全可以作官,修道的人应该骨骼健壮,面色和体肤十分有光泽,虽年老而不衰弱,年岁越大见到的事越多。长年在人间,冷热风湿伤不着,鬼神精怪不敢犯,五种兵器和百种毒虫都不能靠近,别人的褒贬议论都毫不在乎,这些都是最可贵的。人生在世本来就接受着天地之荫之气,即使不懂得修道的方术,但只要有适当的修养,就可以活到一百二十岁。如果稍微懂点道术,就可活到二百四十岁。再要多懂些道术,就可以活四百八十岁。真正弄通了修炼的原理,就能长生不死了,只是不能成仙而已。延年益寿最根本的一条就是不要使身心受到伤害:要适应冬寒夏热的四季气候变化,使身体永远舒适;对美人女色和悠闲娱乐都要适可而止,不要被贪欲所诱惑,这样你的内心就可以安然洁净;对于作官时的车马仪仗服饰,都知足而不贪求,这就能使你志趣专一;音乐绘画使人赏心悦目,使你的心情能够得到启迪。所有上面这些,都能养身益寿。而不能掌握这些分寸,反而会对自己有所伤害。古代的圣人,担心愚钝的人们,不掌握事情的分寸,沉浸在欲河中流连忘返,因而要断绝人欲之源。所以有些非常高洁的雅士们不与妻子同床,其次的一些士人们则不和妻子同被。就是吃上一百副药,也不如一个人独自静卧修养。音乐听得过多会使人耳聋,美味吃得过了头反而败坏人的口味。如果对一切都有所节制适可而止,正确地处理通畅和堵塞的关系,就不但不能减寿,还能够获得好处。这一切种种都和水、火的使用一样道理,用得过了分,必然要受害。人们常常不理解,如果经脉受到了损伤,血气不足,内脏虚弱,髓脑也不坚实,身体必然要生病。而这病恰恰是因为受了外界的伤害,比如受了天气变化或酒色过度引起了内损,而并不是人自身就会生出病来。思虑过多、用脑过度、过忧过喜、悲哀过度、愤怒气恼、过分企求、阴阳不能协调,这些都能伤人,但男女的房事过度则是最能伤人的。这乍看很奇怪,其实不然。男女相辅相成,像天地相生是同一个道理。所以男女之间的事更要讲究以气养神,不能过分而失去协调。天和地按着阴阳交接的规律就可以永无终极,人如果失去交接的和谐就会受到伤害。人如果避开伤害而得到阴阳和谐之术,就得到了长生之道。天与地是白天分晚上合,一年有三百六十次交接,天的阳气和地的阴气融合在一起,才使得万物滋生无有穷尽。人如果能符合天道,就能够长存。其次就是吐纳运气的法术,得到这种法术的人,邪气就不能侵害他,这是修炼自身的根本所在。其它像吐纳导引、含影守形等等的方法有一千七百多条,以及四季睡觉时头应朝哪个方向、经常检讨自己的过错、睡眠和起床的早晚等等方法,都算不上修道的真谛,不过可以教那些初学修道的人入门而已。一个人如果能够修身养性,运气炼身,那么万神都会来到他的心中。如果不能很好的调养自身,把身体搞得十分衰弱,那万神也就自然离去,就是再悲伤也不会把神留住。修道的人如果不能找到最根本的道理而去舍本逐末,有得道的人郑重指点还不相信,对那些讲解真正修炼道理的书籍不去认真阅读却说书上讲得太浅薄,一见到论述天界、北神的大部经典就嫌太难懂而不去攻读,这样的人到死也不会有什么收益的,不是很可悲的事吗?还有的人尽管苦于世间俗事缠身,但又不甘心抛开尘世独自到山中去居住修行。这种人就是教给他修道的方法,他也不会去认真实行,因为他们没有仁人志士的那种真诚的心意,以为只要自己关上房门在屋里炼闭气的功夫,不想凡俗的事并节制饮食就可以得道了。我的先师曾著过《九都》《节解》《指教》《韬形》、《隐守》、《无为》、《开明》、《四极》、《九灵》等论述道术的经典,共有一万三千条,用以教导那些刚入门学道的人,你可以拿去参照着使用吧。”

  采女从彭祖那里得到了这些学道的要点,回去后教给君王,君王试了一下很灵验。

  殷王得到了彭祖的道术后,一直想秘而不宣,并在国内下了命令说谁要敢传扬彭祖的道术就杀头,还想杀害彭祖以使他的道术失传。彭祖知道以后就走掉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过了七十多年以后,听说有人在流沙国的西部见到了彭祖。殷王并不坚持按彭祖的道术修炼,但也活了三百多岁,气力还像五十岁的人一样强壮。后来由于他得了一个妖冶的女子郑氏,骄奢淫逸,终于失去了道行而死。民间流传说凡是传播彭祖道术就被杀,就是指的殷王禁传彭祖道术的事。后来有一位黄山君按照彭祖的道术修炼,已经活了几百岁,面貌仍似少年。彭祖成仙后,人们把他的论述记录下来,就成为《彭祖经》。

  魏伯阳

  魏伯阳是吴国人,出身门第很高,但非常喜欢道术。后来,他带着三个弟子进山去炼丹。丹炼成以后,魏伯阳知道有的弟子心不太诚,就故意试验他们说,“丹虽然炼成了,但最好还是先拿狗试一试。如果狗吃了丹以后飞升腾空,然后我们才能吃。如果狗吃了丹死了,那人就不能吃。”于是就把丹给狗吃,狗当时就死了。伯阳就对弟子们说,“炼丹时唯恐炼不成功,现在炼成了,狗吃后却死了。我想恐怕是我们炼丹违背了神灵的意旨,如果我们吃了也会像狗一样死去,这可怎么办呢?”弟子说,“先生吃不吃这丹呢?”伯阳说:“我违抗了世俗的偏见,离家进山,没有得道,实在没脸再回去,不管是死是活,我都得把丹吃掉。”说罢就把丹服下去了。刚一吃完,伯阳就死了。弟子们互相大眼瞪小眼,说,“本来炼丹是为了长生不死,现在吃了丹却死了,真是没法办了。”只有一个弟子说,“我看老师不是平常人,吃丹后死了,大概不是他的真心吧。”说罢就拿丹吃下去,也立刻死了。剩下的两个弟子互相说,“咱们炼丹就是为求长生,现在吃了丹就死,要这丹有什么用呢?不吃它,仍可以在世上活它几十年。”于是他俩都没有服丹,一块出山,打算给伯阳和已死的弟子寻求棺材。两个弟子走后,伯阳就站起来了,把自己所服的丹放在那个死弟子和白狗的嘴里,弟子和狗都活了。这个弟子姓虞,和伯阳一同升仙而去。在路上他们看见一个上山砍柴的人,伯阳就写了封信让砍柴人捎给那两个弟子,两个弟子十分懊悔。魏伯阳著了本书叫《参同契五行相类》,一共三卷,表面上是论述《周易》,其实是假借《易经》中的八卦图象来论述炼丹的要领。后来的儒生们不懂得炼丹的事,把魏伯阳这部书当成论阳阴八卦的书来注解,这和书的原意就相去太远了。